火在燃烧。
并没有燃烧其它东西，只有火在猛烈舞动。
世界只剩火焰，将视野全部填满。
不，没有什么“视野”。
在这火焰的世界中，并没有“我”。
平静睁开眼睛，是并不习惯的华丽房间。同样的梦已经重复做了好几年，清楚明白身在梦中、静静等着起床时刻到来，这就是小一半的日常。非常懒散、非常闲适，毕竟，火的温度不是威胁，如同身体的一部分般亲切。曾经和一些学者们提起这件事，貌似他们不能理解、甚至有些恐惧，不过那都无所谓，毕竟对他们在怕什么没有兴趣。
“敏娜小姐~早上好啊~”拖着奇怪的长音，亚麻色蓬松长发的侍女捧着叠好的衣服出现在门口。明明都没有坐起身，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看准时间推门进来实在成谜。
根据最近的经验，如果放置不理只会招来她更多的嘘寒问暖，所以决定老实下床回礼。
“之前给您准备的衣服好像都不太合您心意~今天特地给您准备了方便行动的衣服哦~因为多少有点男孩子气把头发盘上去戴上这顶帽子您觉得如何呢~”
每天换一件衣服似乎完全是她自作主张，这种无法无天的气概本身就在张显本人不是一个普通侍女吧。
“啊~不过不盘起来也很好呢~摇曳的长发配上幼嫩的大腿~呼呼~呼呼呼呼呼~”
……或者，也可能只是个变态的侍女而已。
接过上衣和短裤的今日组合，把帽子扣在侍女玛丽的头上，默默将她推出房门。
“唉~敏娜小姐自己会穿吗~果然还是要让人家服侍吧~请完全不用客——”
因为没必要听完没有意义的抱怨，关好门准备换衣服。
“……”
稍微思考一下，又回过身打开房门。
“果然需要——”
迅速从还没离开的变态头上取下帽子，再次关好门。
嗯，这下就没问题了。
换好衣服后走出房门，变态已经不在了。穿过无人看守的走廊，坐在扶手上滑下楼梯来到二楼。作为王族的行宫这里的守卫实在太少了一点，不过既然国王没在，松懈一些也没问题。无论如何，有没有人看着本来就没有影响，该做的事总要做。
来到克拉莉丝房间门前，轻轻把门推开走进去。在布局差不太多的房间里，她一如往常抱着枕头安稳睡在沙发上——她说过因为容易做恶梦，不喜欢睡在太大的床上。
“克拉莉丝，起来吧。”蹲在沙发前，慢慢摇着还在熟睡的克拉莉丝。
“嗯……已经早上了啊……”稍有些摇晃地爬起来，克拉莉丝半睁着眼看向这边，露出温柔的笑容：“早安，敏娜。”
“早安，今天又换了这身衣服。”说着站起身转一圈让她看清楚。
“哎呀，玛丽小姐真是热心呢，”克拉莉丝柔和地微笑着，“有好好向人家道谢吗？”
“不可以助长那个人的气焰。”
“呵呵~先坐下来吧。”克拉莉丝没再多说什么，站起身走向梳妆台。
从墙边搬过椅子放在屋子中间，坐下来的同时克拉莉丝拿着梳子来到身后。
“今天有什么要求吗？”
“听你的。”本来也是克拉莉丝说放着一头长发太浪费，明明不妨碍行动就足够了。
克拉莉丝默默梳着头发，感觉多少有些奇怪，便问：“今天不说了吗？”
“什么？”
“这几天每天都说的那些话。”
“嗯，怎么说呢？发现自己总在念叨同样的话，好像已经变成老婆婆了啊。”克拉莉丝愉快地笑起来——虽然看不见，不过应该没错。“而且敏娜也不希望我总是翻来覆去说一样的话吧？”
“我不介意——又不是废话。”
“嗯？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事情吗？。”
“……没。”
“是吗。”克拉莉丝没有继续追问，清下嗓子开始例行唠叨：“敏娜，这次是我们好不容易得到能在外自由行动的机会，但正因为对我们而言机会未免太好，很难不让人感觉会有什么意图。当务之急，我们需要认清作为领队的提姆·斯班塞是怎样的人物，然后他身上的‘任务’实际是什么。”
去南方活动，因为狐狸提姆的任性只要美女跟随——因为要求太过荒诞无稽，自然会想到是在隐藏什么。
“然后，现状呢？”
“嗯……有点难啊。”克拉莉丝手上的动作稍微慢了下来，“和咱们有交流的人非常少，其他人基本很少开口，然后当事者本人又是那个样子……只能说，提姆·斯班塞肯定是个经历过大事的头脑派，让人不太敢轻易相信。”
就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吧，太精明的人反而难以赢得他人的信赖，明明恰当装个傻也好。
当然在需要装傻的时候很多事已经完蛋了。
“你的看法呢？”
听克拉莉丝这么一问，立刻微皱起眉：“奇怪的家伙。”
“又被拉去做奇怪的事了？”
“那家伙，绝对是把邪炎和炉灶搞错了，昨天居然烧砂子。”
“砂子？要做玻璃吗？”
“试过几次后发现握在手里最方便、也确实烧成了水，结果却被他吹成茄子……明明不会吹还非要试，真是浪费时间。”
“啊哈哈……”克拉莉丝忍不住苦笑起来，“让被大家当作灾星的邪炎烧火，该说暴殄天物呢、还是胆识过人呢？”
“单纯的傻瓜而已。”这么看来，一直想办法把这个能力往杀人上应用的那几个大叔倒是更有常识一点——虽然毫无意义。
邪炎和圣徒最决定性的不同在于邪炎持有者基本都是疯子，无法交流也无法控制，杀完人然后被杀是基本套路，能够保持理智进行交流的例子据说十分罕见。很多学者希望能仔细研究，但对完全不合理的现象根本没法做什么。何况那些人也害怕哪天被烧掉，成天胆战心惊干不了正经事。
当然，看他们哆哆嗦嗦的样子让人十分愉快，不过不能说出来。
“好了。”克拉莉丝似乎完成了今天的作品，从头发上放开手。“结果这么多天还是收获寥寥，有点让人泄气呢。”
“只是提姆这边没什么进展而已，”接过克拉莉丝递来的镜子，审视着新发型，“按阿莉雅斯所说，至少有关任务需要南下的说法是确实的。”
“可信吗？”
“那样子如果是假的话，栽在她手上也服了——当然有可能她也被蒙在鼓里。”
“嗯，毕竟那姑娘，该怎么说好呢？真担心会被坏男人骗啊。”
克拉莉丝又在操着大妈心……虽然已经不那么年轻，也没必要特意去做些夸大年岁的事情吧。
“教她感觉有危险时当着人捏爆个南瓜就没问题了。”
“不是那样啦，”克拉莉丝轻轻叹气，“敏娜你也不要下手太狠哦？那孩子只有力气大而已，里面和小孩子差不多。”
“没问题，反正也不可能有人放心告诉她重要情报，不会刻意去做什么。”
“嗯。今天也玩得高兴点。”
戴上帽子走出房门，清晨的阳光刚刚透过窗户斜射进来。这么说来，又到捕猎的时间了。
绕路下到一楼，脚步轻快地来到书库门前，愉快地双手把门一下推开，不出所料传来一声微小的悲鸣。
书库中间的长桌旁，整天规规矩矩穿着全套盔甲的阿莉雅斯抱着几本书紧张地看向这边。这几天她一直是这样的反应，真是迷人，所以刻意没有在意，走到长桌旁坐下。
“早安，阿莉雅斯。”
“是，您早，敏娜小姐。”阿莉雅斯见状慌忙放下书、拿起放在一旁的小包双手递过来。
事先声明，这包点心可不是威胁得来的。自从第一天在这里碰到阿莉雅斯以后，每天过来时她都会送上一包点心，真是好孩子。
看到这边安静吃起点心，阿莉雅斯松了口气，继续整理各种书籍和文件。
据我所知，这女孩每天都早起锻炼，然后到这里准备给提姆的各种资料，之后跑去参加一般卫兵的各种活动。才一大早就这么拼，感觉好累。
“阿莉雅斯。”
“在！”
嗯，其实没什么事，只是这种一惊一乍的反应，感觉多看几次也不会厌。
多谢款待。
“提姆看书的时候，你为什么反而躲到屋外去了？”
“……看书的时候，一般不希望人打扰吧？”
看来是故意避开了，这么老实巴交的姑娘不擅长应付那种形迹可疑的男人一点也不奇怪。
“那等下午来参加茶会吧。”
“唉？”克拉莉丝看来相当惊讶地僵在原地，“下午？下午……”
“你并不需要站岗，提姆也会呆在这里看书，简单来说很闲。”
“如您所说，但我一个外人……”
搞不好过几天就要一起出门的人在说什么——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显然她不可能就这么接受，搞不好还会缩起来想靠耗时间混过去。
“也会叫上玛丽。”
“……是，劳您费心，我会准时赴约的。”
“不用那么紧张，午饭以后好好休息一下，随便什么时候到花园来都行。”毕竟是刚刚想到的活动，还要准备很多东西。至于作为客人这么大摇大摆好不好，万事全都推到那只狐狸身上吧，反正他也不在乎。
仔细想想，需要照顾比自己年纪大的人到这份上实在奇怪——难道这姑娘其实只是个头大、实际年岁……
“阿莉雅斯。”
“在！”
这个应对好像才发生过不久的感觉——先不管了。
“你今年多大了？”
“再过不久二十岁。”
这还真是意外有点步入老姑娘的范畴……一般十六岁之前就该定好人家、二十岁已经孩子好几岁才正常。而且居然大了足足五岁，光看脸显小得过分。
一边在内心嘀咕一边盯着眼前的轻度年龄骗子，很快发觉她又进入面部僵硬的紧张模式，想来无疑是被盯得心里发毛。这样享受下去实在危险，既然已经约好下午再见，现在姑且先离开好好冷静一下。
正好点心也差不多吃完，离开椅子站好，不忘嘱咐阿莉雅斯：“记得下午来花园。”
“是！”
背对正经过头鞠躬行礼的小妹妹（心理上），走出书库大门，朝行宫后门走去。
途中不知哪个转角开始，变态侍女玛丽开始轻声跟在身后。她的神出鬼也不罕见，况且正好有事要她帮忙安排，来得正好。
“下午要和克拉莉丝在花园举办小茶会，想邀请你和阿莉雅斯参加，有时间吗？”
“唉呀？居然还请到了阿莉雅斯小姐~这可真是难得啊~她那么怕生居然没有道完歉低头就跑~”
如果不是刚才那个环境，恐怕真让她跑掉了吧，不过对于猎户的女儿来说怎么会不有效利用地利——虽然只是一时兴起冒出来的主意。
“她已经口头答应过，想来无论如何也至少会露个面吧。等下要陪那个狐狸胡闹一阵，通知克拉莉丝和茶会的准备能交给你吗？”
“请您尽管放心交给我。”
身后的轻微脚步声伴随着回应消失无踪，就算转过头应该也已经空无一人。那个人毫无疑问是以侍女身份安**来的探子，但说不清为谁工作。反正国王肯定是她的靠山之一不会有错，刚才这样的麻烦事都甩给她就好。
穿过花园，目的地是稍远处一间不太显眼的小木屋。据说那里之前曾经是个小仓库，不过这几天成了魔窟——经常有邪炎和神棍出入、传出奇怪声音和复杂气味的可疑建筑，卫兵和侍女有如此印象根本不奇怪。
顺便，现在的心情无奈远大于烦躁。提姆·斯班塞这人不按章法出牌的地方太多，想探出底细最大的困难是不好分清真伪、需要时间，难度不高但太麻烦。
“噢噢噢噢噢！完成了！”
“完成了！终于完成了！”
如同故意挑衅，屋里传出显然不合年龄的吵闹欢呼声。一个是狐狸提姆，另一个想必是神棍爵士——名字应该听说过，但为了坦诚面对内心，那些东西早就抛诸脑后了。
找了些称不上借口的理由，并没什么迟疑地拉开门——就算不敲门他们这会儿也肯定不在意。
“哟！敏娜！今天也很美人啊！”
看吧，明显一晚没睡搞得情绪奇怪满口胡言的狐狸，正举起右手摆出奇怪的姿势。
站在一旁蓬头垢面的大叔也是一副见不得人的憔悴面容，却两眼发光地叫唤着：“提姆小弟！不要耍宝了！赶快试下能不能正常发射！”
“啊，对对。”如此答应着，狐狸慌慌张张把什么奇怪的东西卷在左前臂上，对着旁边的墙壁一扬手，一支短箭随着“嘣”的一声飞出、浅浅钉在墙上后掉落下来。
神棍爵士明显对结果不太满意的样子，挠着蓬乱的灰褐色头发嘀咕起来：“嗯……才四五米就已经这样了，而且准头完全不行吧。”
“没问题，暗器就是这种东西。”
“暗、器？”
“没错，为了能赢不择手段、专门攻人不备的卑鄙武器。”
“呜，听起来——很‘酷’啊！”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伍迪大叔你也明白所谓‘酷’了！”
“叫我大哥。可是，现在这样杀伤力明显不足不是吗？”
“这时候就要淬毒了。”
“毒？！嗯嗯嗯，提姆小弟你还是在别人不注意的地方特别禽兽不如呢。”
“很酷吧？”
“没错！太酷了！”
对于这么白痴的对话怎么反应都很愚蠢，万一被扯进话题更是敬谢不敏。反正明白了狐狸提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不觉得亏心这件事，今天已经不算毫无收获。
“接下来就该做专用的箭袋了。”
“最好能兼顾淬毒的功能，一次性的我觉得也没问题。”
“嗯……这样啊……”
……虽然不算白跑一趟，但这两个家伙现在这副无忧无虑的样子，真心让人生气。
还有，神棍爵士，前几天你横眉立目找上门一幅要打架的时候，比现在像样多了。
“二位，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啊？饭？”
“饭啊……”
已经连饭的概念都没了吗……
“洗澡呢？”
“大概……有几天了？”
“我记得好像在画设计图前去洗过一次才有的灵感。”
嗯，很好，很清楚了，这两个玩在兴头上的小鬼。
“今天不许再进这间屋子，在天黑熄灯前，你们两个谁再敢进来，”走到房间中心，把手放在他们很宝贝的工作台上，压低声线，“全烧了。”
狐狸和神棍顿时停止所有动作。
“啊，敏娜、小姐？我们冷静谈一谈，一定能相互理解的。”
“说你们的最终要求。”因为没兴趣和狐狸周旋，直接问他正题。
“……就一小会儿，大概弄到中午——或者傍晚什么的……”
“谈判破裂。”
“太不讲理了！以为我们会畏惧强权吗！”
“等一下！等一下伍迪大叔！”狐狸提姆拼命拉住依然很强势的神棍爵士，“小不忍则乱大谋，万一真烧起来就不值了。反正要想设计方案，先找个地方画下来也行啊。”
阳奉阴违得这么堂堂正正也真叫人佩服，感觉完全被小瞧了。
“快下决定，走还是烧？”
“别冲动！我们这就走！另外还有件事，”狐狸这么说着放开神棍，快步走过来、拉起手来到墙边的桌子前，“帮忙加热一下这个吧。”
真想把眼前这些玻璃瓶全砸了。
狐狸还是自顾自地指着一只盛着发黄液体的玻璃瓶，嘱咐道：“记住慢慢加热，千万不要煮太开，等闻到比较浓的酒味时就把温度降低一点，看边上的瓶子攒出一小杯左右盖好就可以了。这次只要先记住温度就行，其它事以后再说。”
“……因为姑且觉得你在说正事，所以先咽下这口气。”如此冷冷说着，开始小心用右手加热瓶子，左手则抓住狐狸提姆的手腕。
“呃，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很不妙？”
“只是希望你能多了解一些邪炎的能力。”边说边提升了左手的温度。
“好烫！敏娜小姐！开始变烫了啊！”
“但是右手的温度并没有变化，看下瓶子就知道了。另外别乱动，打翻这边很可惜吧。”
“谢谢您的热心指导！但是要烫伤了啊！”
“说得对。”最好烫伤到画不了图老实去睡觉或者看书——对了，那样他就会去找克拉莉丝。反正神棍刚才已经见势不妙先行开溜，慢慢烧到能闻到烤肉味吧。
小施惩戒以后心情舒畅了不少，搬把椅子坐下慢慢烧这瓶应该是什么酒的东西。
不管烧穿铁板、还是像这样小心让水不要烧开，并没觉得哪个会更消耗体力，或者说本来就完全不累。明明到了冬天大家都得拼命给火炉添柴，只需要随便点把火就完事什么的，这世道果然不公呢。
说来目前为止也烧过不少东西了，为了测试这个火焰的极限、无疑应该试着去烧各种东西，也包括活物——那些人当然会来碍事，是在为自己担心吧。真是多余，如果有必要，就算现在也会毫不犹豫烧掉谁，根本没有差别。
这么说的话，还是现在这样小心烧水比较轻松，毕竟不管怎么试也没有烧不掉的东西，最后难道要去烧大地或者天空——好蠢。
越想越无聊，还不如回忆一下早上那段美妙时光让人享受。空气里闻起来也有不小的酒味，狐狸提姆刚才说的就是这样吧。之后只要稍调低温度、等边上这个瓶子里的水攒起来。
结果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无色透明，看上去好像很清的水，味道有点冲。
又烧了一会儿，旁边液体增长的速度明显慢下来，看来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之后是自由时间。
把旁边的瓶子取下来，感觉并没攒下多少。提高温度或许能蒸出更多，但既然狐狸提姆特别嘱咐不要煮开，那现在这些应该才是他想要的。
既然是从酒里出来的东西当然能喝，赶紧倒一点点在手背上，稍微舔一下——
……
好的，什么都没发生，没有咳嗽没有差点流出眼泪没有进行要不要吐出来的思想斗争，刚才失去的时间只是在地平线的缝隙间迷茫了一下而已。
总之，这瓶东西没收。
抄起早放在一旁的木塞把瓶子盖好，推门离开这间阴暗的小屋，很高兴又闻到新鲜空气。或许太雷厉风行，上午的时间才过了一半，那就先让克拉莉丝看看这瓶可恶的稀奇东西，顺便问问下午茶会有没有问题。
回到宫殿后门口，发现站岗中的好使唤大少。他这几天总站在大门口一类的地方，非常方便搭话——或者专门被安排在这种地方等着被搭话。
“您好，敏娜小姐，今天的发型也很用心呢。”
“和昨天一样多谢了，没有新词吗？”
“毕竟克拉莉丝女士每天都如我所想展示出精湛的技艺，为此责怪我未免有些冤枉啊。”
搬出克拉莉丝然后溜掉了。大少虽然人好使唤，但像条泥鳅一样滑得很，不那么容易抓住。
见没有回话，好使唤大少终于准备进入正题，问：“敏娜小姐，您手里拿的东西方便借我看一下吗？”
“正好，先问你也一样，”将手里的瓶子递出去，“这是提姆让做的，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提姆要的吗？”稍皱下眉头，大少好像很小心地接过瓶子，拔开瓶盖轻轻闻了一下。“这么重的酒味……”
“尝一下。”
“不用，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敏娜小姐加热某种酒蒸出来的吧？”
“……”不想回答，这家伙都没尝一口，非常不高兴。
“那家伙大概想做蒸馏酒，但怎么说呢……烈是真烈，可惜实在难说好喝——啊，不过听说有的地方也有直接喝高纯度蒸馏酒的习惯，想想真是厉害。”
不好喝，没错，确实不好喝啊。
把那家伙另一只手也烧了吧。
“不过这还真是烈啊，毕竟敏娜小姐控制火候的功夫一般人没法比吗？像这样的也可以拿去加在别的饮料里，别有一番风味。”大少自顾自地补充完后将瓶子盖好递回来。
既然如此，剩下这些就留到下午茶会用掉吧。
之后打听出克拉莉丝刚回房间，没有继续久留的意义，直接走上二楼。
见面后立刻被数落了一顿，好像狐狸提姆已经来找克拉莉丝治过伤了。就算他什么都不说，那种烧伤也不可能是其它原因。
和很多压根没见过圣徒的人所想不同，圣徒的治愈能力绝不是能够起死回生的奇迹，基本只是单纯加快了痊愈速度而已，不可能救活的人还是会死。能不能治好的界限有些模糊，但显然在治疗各种烧伤时效果非常差，即使手掌大小的皮肤烧伤也要花上比略浅刀伤多几倍的工夫才能愈合，想消去疤痕还要更劳神费力。随便攥一下的烧伤，克拉莉丝要花上一阵才能治好吧。
如此想着，坐在桌旁、很悠闲地抿一口克拉莉丝端上来的茶。
“所以说，提姆已经亲身体验过你的治愈能力了，是这样吧？”
“重点并不是那里……”克拉莉丝深深叹起气来，真该提醒她总是愁眉不展会增加皱纹，下次让狐狸提姆去说好了。
“那不是治不好的伤，火候控制一向完美。”
“下这么重手以后会被戒备吧？万一对方反悔，我们这次的机会难道要白白丢掉吗？”
“只是管教小鬼而已，不用想得那么严重。那个人和不太好的对象凑在一起时好像会变得很胡闹，稍微提醒一下他该去干正事。”
而且为这点事就害怕的家伙，当玩具还好，当领队完全不能信任。
“对方好歹也是名义上的上司，当作训小孩实在是……”
“克拉莉丝，还是那句话：这次虽然机会难得，但我也不觉得非出来不可，不顺心不如回研究院安静过日子。”
“敏娜，”克拉莉丝不出所料板起脸，声音也严厉起来，“回去的话你的时间能有多少，我们谁都不知道。”
毫无疑问，那些胆小鬼们的求知欲比胆子小得多，想处理一个至今无从着手、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危害自己性命的样本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嘛，胆小鬼要多久才能攒够勇气付诸行动也是有趣。
“我倒不认为他们会觉得提供一日三餐比死上几十号人值得。”
“杀人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尤其是不需要多少人手的、确实的方法。”
毕竟从不好的意义上讲，克拉莉丝也算八分之一个专家，担心的地方还真具体，再加上脑筋比较死板，难怪会把事情想太大。
说到底，到时候就看谁能先杀掉谁，没什么复杂的。不过克拉莉丝显然不那么想，那就依她好了——惹她生气真心麻烦。
“行，下次会小心点。”
尽管得到的回答十分漫不经心，克拉莉丝浑身的紧张气氛还是舒缓了一些。“好在提姆本人并不在意——倒不如说在积极利用这次机会。”
“他还满意圣徒的能力吗？”
“反应比我预想的平淡，可能以前和其他圣徒接触过，但从问了我很多细节看来并没有详细知识。为了防止他因为心里太有底故意铤而走险，我稍微隐藏了一点。”
结果，果然应该当心狐狸提姆的来头。
“克拉莉丝，你对暗器的了解怎么样？”
“暗器？什么样的？”
“绑在小臂上、可以把短箭射出四米左右，以后可能会给箭头淬毒。”
“……袖箭吗？相关的传言倒是听说过，但是我没见过实物。”
“提姆怂恿神棍做出来了。”
“神……啊，伍迪爵士。”克拉莉丝稍愣一下，不过很快调整过来：“居然去做那么阴险的武器，真不太平啊。”
“还做了蒸馏酒。”说着把瓶子举到她眼前。
“嗯？这个颜色有些混浊啊，处理工艺太过粗糙吗？他准备做什么呢……”
“那个先放在一边，”举起瓶子增加它的存在感，“下午把它喝了吧，偶尔也该给他点颜色看看。”
“人家上午才被你烧伤过啊。”克拉莉丝忍不住笑起来。“那就加进果汁或者红茶里吧？这个单独喝太辣了。”
……那件事，应该没人看见才对……
下午，只有四个人的小型茶会顺利召开。侍女玛丽包办了全部准备工作，在花园的凉亭里摆好桌椅又准备了茶点，之后纯走形式地客套完两句便自然落坐，现在正和克拉莉丝一道大放贵妇气场地闲聊着。
“唉呀？居然有这种缝法？”
“虽然手法上复杂一些~但这样修补好的部分几乎看不出来哦~”
“真的呢。请务必不吝赐教，敏娜也是活泼的年纪，想来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那是当然~能帮敏娜小姐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打扮得更漂亮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不过克拉莉丝大人您做发型的手艺真令人羡慕~”
“呵呵，多谢夸奖。不嫌弃的话就让我来讲解一下如何？”
“真是太好了~”
……虽然聊的内容好像和村里的大婶们区别不大，但是气场绝对不一样，嗯。
基本上被人生阅历隔绝在一边的阿莉雅斯有些紧张地捧着茶杯，努力靠点头进行着毫无意义的附和，让旁观者感觉有点凄凉。
“阿莉雅斯。”
“是……啊、啊！”被突然叫到名字把阿莉雅斯吓了一跳，茶杯差点脱手，在几次惊险的晃动后才被放回桌上。
真是的，就算确实很有观赏价值，只是叫下名字也不至于吧。
年长组虽然受到一些惊动，不过看到事态平稳下来，很快便回到她们的话题中。
这样下去不过是又回到刚才的状态，年轻组也需要拓展自己的话题才行。
“提姆好像正在做有趣的东西，就是这个。”
“提姆大人？”一听到名字警惕程度就提升了好几个档次，果然阿莉雅斯还是提防着狐狸提姆啊。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克制好奇心，把视线挪向桌子上的玻璃瓶。
“所以就拿出来了。”
“唉？拿？没有和提姆大人打招呼吗？”
“没有。”
“那怎么可以？！就算是提姆大人，不打招呼就把人家的东西拿出来也未免太……”
妹妹（精神上）啊，你刚才自然而然就把狐狸提姆和其他人区别对待了哦？
“没什么，反正是提姆。”
“就算您用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
“所以，来喝吧。”
不给她反驳的机会，迅速拔出塞子准备倒给她。
“请、请等一下！”阿莉雅斯见状慌慌张张拿起面前的茶杯、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小心将空杯子捧向这边。
……怎么办？本来是想帮她加进茶里的，这样不就成干喝了——
也没关系吧。
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后，阿莉雅斯很有礼貌地道了谢，将杯子举到面前闻一下，微微皱起眉头：“味道有点呛……”
“好像是叫蒸馏酒，说不定提姆打算自己留着喝吧。”没说实话？只是个人猜测而已，这可算不上说谎。
“……好，我来试试。”估计是被小小的报复心钓上钩，阿莉雅斯下定了决心，捧起杯子一点一点喝起来。
呃，她好像喝下去了啊？没有咳嗽没有差点流出眼泪没有进行要不要吐出来的思想斗争，就这么喝下去了？
“呼——感觉没什么好喝的呢……”一口气把一杯酒全喝光之后，阿莉雅斯长呼一口气、露出微妙的表情。
看了看瓶子，大概剩不到两杯的量，决定还是大家分了。
阿莉雅斯，难道有酒豪潜质？
之后，茶会的话题从主妇手艺转到健康保养、跳到花草百科、迷失在宫廷八卦，最终定格到狐狸提姆的批斗。虽不能说有多么罪恶滔天，但既然有“欺负阿莉雅斯”这么个将一切正当化的理由，就算遭到围攻也只能让他认命了。何况被当作受迫害者的阿莉雅斯还是一贯的畏缩姿态，使得攻击火力在不知不觉中强化了不少。
没有男人在旁边的时候，女人就是很可怕啦，节哀顺变。
最终，在得出“提姆果然经常欺负阿莉雅斯”这样没营养的结论后茶会宣告结束，与之相伴的还有诸如生活不规律、成天窝在室内之类的狐狸提姆小毛病大公告。
嗯，真是完美的聚会。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天空的橙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加深。抱持类似军队查房的心态，在晚饭前前往书库确认狐狸提姆和神棍爵士有没有老实听话。
“呦。”
才一踏进书库就听到轻浮的招呼声，除了狐狸提姆以外别无他想。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神棍爵士，看来需要在处刑名单上加一笔了。
“伍迪大叔回房睡觉去了，该说年纪大了还是把动手工作全推给他的原因呢？一脱离工作状态瞬间啪嗒。”
忽略掉那个听起来莫名有点火大的拟声词，看来神棍爵士已经因为体力不支倒下、乖乖休息去了。那么，果然需要处刑的只有眼前这只。
走进书库后将门关好，坐在尸体对面的位置上。
“我下午也睡过哦？现在只是在发呆荒废时间而已。”
以为把废人宣言说得理直气壮就能当作正当理由只能说你想多了，尸体。
“那么，下午大家玩得开心吗？”
“以你为纽带，大大强化了团结感。”
“……难道是从不好的方面？”
你这种不动声色一幅“我全都知道”的跩脸，怎么也没办法从好的方面起作用。
“嗯，先就这样吧。”意外真的有点失落的样子，尸体清了清嗓子重启话题：“怎么样？还算满意吗？”
“还是觉得你很可疑。”虽然省略对象也可能是在暗示阿莉雅斯，但在可爱的妹妹和可疑的男人之间没有进行选择的理由。
“哈~哈~哈~”
……安静站起身。
“等！冷静一下！我也有我的苦衷，形迹可疑什么的现在这个阶段能不能睁一眼闭一眼？”
“姑且说说，有什么善待你的理由吧。”
“会有比大家预想中安逸的旅程？我自认是善于偷懒的稳健派，之前也因为安全高效备受好评——这可是大实话。”
问题是从狐狸嘴里说出来总会让人觉得不太想相信——不行不行，这里得排除个人成见，冷静进行判断。
“没法相信。”
“……就算是我也没想到会被这么不由分说地否定掉啊……”
放着被过度干脆拒绝而大受打击的狐狸不管，重新坐回椅子上。毕竟根本上来讲理性判断太难了，那方面的事一般都是克拉莉丝在做。
“可疑就是可疑，想讲道理的话先变得不可疑再说。”
“呃……就是现在这个阶段去找克拉莉丝商量比较好的意思吧？”
虽然一开始并没有那么深的含义，但想想反正最后也会推给克拉莉丝，这么解读也没问题。
姑且点头同意。
“好吧……”狐狸说着趴倒在桌子上，用姿势诠释着生无可恋的概念。“敏娜啊，为什么我不受女孩子欢迎呢？”
突然开始说什么疯话，就算问起这种太阳为什么在天上一样理所当然的事情，准备让谁来回答？
“我倒不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什么啦，只是在想明明和男人处得不错、换成女孩子怎么就这么狼狈。”
并没期待回答、就这么半自言自语地抱怨起来的狐狸，只能说果然在这方面还是个小屁孩，自己想办法去吧。
虽然已经决定不管，但也没有一把推开的想法，就这么不放在心上地听着。
狐狸倒也没腻味多久，没多一会儿便重新坐好，装摸做样地翻起书，实际肯定有话要说。
“这边的事姑且放到一边。现状看来，你们和莉雅相处还算不错？”
“嗯。”并不想说太多，所以只给予最简短的肯定。
“那可太好了，”狐狸的微笑相当复杂，分不清是自然还是做作，“她很怕生，真让人担心万一被孤立了要怎么办。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表现得相当干练吧？”
“是啊……”回想当时的场景，不禁叹了一口气。即使现在，还是有些难以理解初见时的那个忠勇骑士和现在不时出现在眼前的这个小动物为什么会是同一个人。
显然读懂了这边的想法，狐狸继续说下去：“以我个人观点来看，那真是相当可爱的女孩子啊，又忠心又能干，畏畏缩缩的地方也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对男人来说简直太理想了。”
“……所以？”
“所以——不行啊。”如同事先规划好的演出，提姆将书合上、双眼直视向这边。
不禁稍眯起双眼。
“你们知道她现在是孤儿这件事吗？”
“……不知道。”说实话，被这个意外的方向转移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几天接触的人很有限，包括毒蛇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刻意提起阿莉雅斯的事——或者说有意避开。因为主要问题现在还集中在狐狸提姆身上，本打算放一阵再说，结果太过轻视了吗……
没有等待这边意见的打算，提姆强行将话题推进下去：“无亲无故的二十岁女孩子——女性，偏偏又在这个虽不能说太平但至少大部分人都理智行动的封闭环境里长大，不谙世事又胆小怕生——”
提姆要说的已经再明白不过了，而最让人生气的是其中以理性难以反驳的现实——所以这里应当顺从感情，打断他：“你想说什么？”
“最近几天，我准备对她进行一次测试，不合格的话就会向熊王大叔要求把她换掉。”
狐狸一脸正色地说出了很不得了的话，虽然国王确实很像熊而且还是大叔——不，这次的重点不在那里。
多少陷入了一点混乱，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大不敬姑且不提，她就这么让你不满意吗？”
“毕竟可是温室里的花朵，什么都不想就带出门才奇怪吧？”
还以为你会有“只要老子在这都不是事啦哇哈哈哈~”之类的痴呆想法，结果是另一个极端的缩卵思考。
“啊，不过我还是会给她准备机会的。”狐狸很快补充道：“毕竟莉雅的其它条件都非常优秀，我也不想就这么放手。”
稍微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果这么放着不管，已经二十岁还这个样子的阿莉雅斯真的很让人担心。如果她出身贵族或许可以靠嫁个好人家安顿下来，但现在这样耗下去很大可能会有为时已晚的一天。
毕竟相识一场，就当成看在每天早上点心的情分上，稍微搭把手好了。
“那，你说这些的目的？”
“有啊有啊，”狐狸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线，“在测试期间，如果你没觉得非出手不可，能尽量旁观吗？”
火大，有坑也得跳的感觉真心火大，而且这种松松垮垮的约定其实话里有话？
“明白了，随便就好，对吧？”
“嗯，不过到时候我做的事都是为了莉雅好，所以嘛——”狐狸摊了一下手，就像在说“你看着办呗”。
“那就这样，克拉莉丝那边应该也不会有特别的意见。”有些烦躁地站起身，边走向门外边撂下话：“你作为领队的能力，好好表现一下吧。”
“这样啊……”
晚饭后，照例在克拉莉丝的房间开起一天的总结会。她对狐狸的提议反应果然相当复杂，陷入长时间沉思，真是不值。
“没必要那么烦恼，到时见机行事就好。”
“……或许就像你说的。”克拉莉丝总算长出一口气，揉起眉心。“往好处想，这个人起码还有踏实做事的心思。”
“也可能只是想把事情全推给能干的手下自己花天酒地。”
“那种首领也不是没有哦？以前在舞会上见过的伯纳德家三少爷就是，到处招猫递狗把随侍们搞得焦头烂额，不过反正上面还有两个正经的兄长扛着，大家觉得有一个不靠谱的也没什么大事。”
“后来？”
“大哥因为长期压力过大身患重病只能休养、二哥和平民的女孩私奔音信全无……”
何等标准桥段，只能说自古以来贵族就没有进步过。
“结果家主的位置就这么塞给三少爷、然后三少爷又把领地经营管理相关的事全塞给被自己折腾了好多年的随侍们。”
“似乎会有戏剧性的发展。”毕竟克拉莉丝满脸微妙的表情。
“是啊，”克拉莉丝又叹了口气，“不得不说那个人实在非常擅长看人和与人交往，一边把周围搞得鸡飞狗跳一边把各种能人塞出去帮自己善后，最后还把领地经营得不错，真没法说他到底尽没尽到贵族的义务。”
既然经营得不错那就是尽责了吧，不过对克拉莉丝来说似乎不是那么单纯的事，放着不管比较好。
可惜直觉上，狐狸提姆或许是更劳碌的命——没什么根据，只是这么感觉而已。
“至少没有抽到下下签，不算倒霉到家。”
“不好说呢，”克拉莉丝依然非常看不开，“毕竟公爵大人这么积极——参与。”
克拉莉丝，你就爽快说出“掺和”吧。
有毒蛇掺和的话，无论多平凡的事都会变得危机四伏，这可是这个国家的常识。听说最有名的事例是以修桥为发端、最后发展成河两岸几家贵族都被罢免了爵位的惨剧，只能说贵族也不是当着好玩的。
“最多发展成国王和公爵的兄弟吵架而已。”
“二十年前的那次‘兄弟吵架’，相信没有哪个贵族希望再来一次——敏娜你家在边境，应该没受什么影响吧？”
“出生前的事影响多大都无所谓。”更重要的是，克拉莉丝你又暴露年龄了。
“也是啊，巴多利奥虽然会很礼貌地应和，不过果然年轻孩子的想法比较相近吗……”
好使唤大少的年纪可算不上“孩子”。
“那些先放一边好了。晚饭前我去了厨房，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可以理解成熊王大叔短期内不打算回来。”
“敏娜？！那个称呼是怎么回事？！”
啊，糟了，狐狸叫得太顺口，不小心就学过来了……
都怪那只狐狸。
“总、总之以后千万注意，那个称呼实在太不敬了，明白吗？”
“嗯。”
“那就好，不过……”大概是稍微想象了一下，克拉莉丝突然背过脸去，嘴角似乎有点上翘。
果然就算思想保守，也架不住恰到好处的描述。提姆，干得好。
“总、总之，既然出发日期还没确定，应该认为陛下会在合适的时候捎信或者亲自前来。南下的话最好早些出发，再过两个月左右就要入冬了。”
这么说来这个时间还真不怎么样，住在村里时每年过冬都会死几个人，准备充足的年景只有老人、赶上欠收孩子甚至大人都很危险。
最重要的，听说蛮族在冬季的侵略更为频繁。理由？或许是因为大家囤积了不少过冬物资？仔细一想居然连这个都不清楚。
“……克拉莉丝，你对蛮族了解有多少？”
“不断骚扰边境的游牧民族，部队全部为骑兵，规模不详。善用弓箭、战斗力非常强悍，但是因为不善攻城，坚守不出是目前最有效的战术。”
“你这纯粹的军事思维……”就算看上去温淑贤良，该说真不愧是武家出身吗，脑子里装的最多的还是各种战争知识。
“蛮族只懂抢杀、又没什么文化，遇到也只能杀了对方啊？”
啊，该怎么说呢？狐狸提姆啊，这里搞不好有个你预料之外的隐患也说不定。
“提姆胡吹过‘会有比大家预想中安逸的旅程’，战斗之外的知识可能也需要补一下——反正被隔离成这样，胡乱打探也只是浪费时间，明天起去书库盯着提姆吧。”
“……我没什么反对的理由，但还是想尽量打探一些情报，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问题，看到有趣的东西会讲给你听。”
总结会结束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走廊上全都点起灯。一边想着这么多高级灯油要花掉多少钱，一边做起例行的睡前巡视。
侍女玛丽正在厨房和另一名样貌平凡的褐发侍女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突然扑过来蹭来蹭去稍有些让人在意，但既然省得麻烦不要去惹事更好。
阿莉雅斯在书库里偷偷摸摸地整理资料，看来想好好利用狐狸提姆不在的空当。虽然下午茶会得出那样的结论，当事人依然尽忠职守，这孩子果然很可爱、同时也有问题啊。感觉稍微有一点点能理解提姆的心情，不禁感到不快。
以好使唤大少为首的寥寥数名卫兵看似松散地守在关键位置，无论从哪个方向接近都对这边做出了反应，不知道如果偷袭他们的话会不会立刻从附近房间里冲出增援呢？好像会被克拉莉丝骂，姑且作罢。
稍微靠近后花园就能隐约听到“魔窟”里传出的各种鬼哭神嚎，似乎刻意控制在不会影响宫中休息的音量莫名让人火大，明天也让狐狸和神棍掉层皮好了。
把其它看似无人的区域也转过一遍后，今晚的巡视宣告完成，之后要做的只剩回到屋里、继续那火焰之梦。
唐突地扭头望向窗外，并没有看到充满诗意的皓月当空，眼前的夜空只是平凡点缀着星星和几片碎云。
如此平凡的日子，还剩几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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